沿著海，翻兩個山頭，順著路，第一個有人的地方就是下海。

楊紅星一路走走停停，找到老人說的這個地方時，背著的竹簍已經裝了八分滿。

這些，全是她路上看到認識的野果野菜野鳥蛋之類的東西，其中，草藥也有一部分。

只是，人是看到幾個了，屋子卻沒見蹤影，更別提什麽村莊小鎮了。

楊紅星有些懵。

她不會是找錯了吧？

“同志，請問，這兒是下海嗎？”

吃不準，就問。

楊紅星稍緩了緩氣，上前問路。

被問到的是個很瘦的少年，穿著黑衣黑褲黑鞋，衣服褲子都空蕩蕩的，將他襯得像竹竿。

“這一片都是下海，你要去哪？”少年打量著楊紅星，疑惑的問。

“我也不知道啊。”楊紅星愕然，順勢作茫然狀，“我大伯也沒說具體去哪，只說要來下海做什麽事，他幾天沒回，家裏人可急壞了。”

“他家裏人不知道他來做什麽？”少年依舊打量著楊紅星。

他顯得很警惕。

楊紅星心裏越發沒底：“就是不知道才著急啊。”

反正，一問三不知就對了，要不然，她要去哪裏找個大伯出來？

少年又問了幾個問題，都沒得到答案後，他又問了楊紅星大伯的裝扮。

楊紅星按著自己的裝備一本正經的胡謅。

“……”少年聽完沈默了好一會兒，才說道，“照你這樣說，我估計，他是來下海賣東西的，你順著這海邊，再往前走一兩裏路，那邊有個廢船塢，或許，你能找到他。”

“那是做什麽的？”楊紅星多問了一句，“他出來幾天還會在那兒嗎？”

“這我哪知道，那邊有人看著，他要是來過，總會有人知道的。”少年說著，又看了楊紅星一眼，“不過，我勸你一個女人家別往那兒去，那裏不安全。”

“謝謝。”楊紅星道謝，大步離開。

小王那天也說了不安全的話，看來，那個廢船塢就是黑市所在了。

少年站在原地看著楊紅星背影，眉頭緊鎖，許久，他用腳踢了踢地上的石頭，快步跟上。

楊紅星並沒有發現後面多出來的小尾巴。

有了黑市的消息，一路的辛苦都值了，這會兒，她走起道來更加的輕盈。

一兩裏路，片刻就到。

遠遠的，楊紅星就看到了一個海灣處停著六七艘廢木船。

荒涼的海灣，裸露的礁石，青苔斑斑的船身，寸草不生的石山，快要塌了的大木屋。

一切的一切，都有種末日大片拍攝現場的感覺了。

她會不會找錯了？

楊紅星遲疑的停下了腳步。

她環視四周，從腰包裏取出了之前沒用完的辣椒噴霧，緊緊的攥在手裏才繼續往前。

繞過了那一艘艘廢棄了不知道多久的漁船，到了大木屋前。

大木屋的門開著，裏面的情況截然不同。

就像一道門劃開了兩個世界。

外面荒涼頹敗，裏面卻處處透著壓抑的熱鬧。

一排排由一塊布幾個籃子支起的小攤子規規整整的，賣東西的人都戴著鬥笠低著頭，有些還用頭巾包住了整個頭，只露出口鼻和眼睛。

買東西的人行走在一排排小攤之間，看中了什麽，就蹲在攤位前用手勢交流。

楊紅星低頭看了看自己，自覺沒有人能認得出現在的她之後，她才擡手壓了壓鬥笠走了進去。

剛開始的幾步，走得有些忐忑，可隨著她發現沒人關註她之後，她的膽子就大了起來。

順著排序，楊紅星一家一家的觀察。

她並沒有興沖沖的開始找自己要的東西，而是先看行情。

只是，走得久了，不免引人關註。

畢竟，來這兒的人大多都是有明確目標的，要麽找位置擺攤，要麽直奔要買的東西。

逛街，那是不存在的。

楊紅星很快就品出了味，她順勢走到第三排的末位，站在了空位上，蹲下後，壓著身問隔壁的攤主：“在這兒擺攤有什麽規矩嗎？”

“頭次來？”隔壁的攤主看了楊紅星一眼，也壓著聲。

“嗯，家裏沒糧了，想換點。”楊紅星點頭。

“想換糧不用在這兒擺攤，去那邊，看到沒？就最裏面的那個屋，找黑叔，他什麽都收，你想要什麽，也什麽都能換到。”隔壁的攤主朝著角落微擡了擡下巴。

楊紅星順著方向看去，看到那邊有個屋子開著門，門邊放著一張搖椅，有個又高又黑的老頭正坐在上頭，手搖著大蒲扇一晃一晃的抖腳。

“謝謝。”楊紅星道了謝，朝著那邊走去，還沒靠近，她就察覺到了無數道目光落在了她身上。

黑叔也擡起了頭，目光淡淡的看著楊紅星。

他沒有戴鬥笠，看起來也沒有喬裝，就這麽坦坦然的坐在這兒。

只是，對上她鬥笠下的眼睛時，他搖扇的手頓了頓。

“您好，黑叔。”楊紅星站定，放下竹簍蹲了過去，“您幫我看看，這些能換糧食嗎？”

“新人？”黑叔又搖起了扇，聲音淡漠的問。

“嗯嗯，頭次來，不太懂規矩，還請黑叔多指點。”楊紅星老老實實的，並沒有裝內行。

這些人敢做黑市，肯定是有本事的，她這點兒幼兒園水平還是不要丟人現眼，免得弄巧成拙。

“阿成。”黑叔往楊紅星的筐裏瞅了一眼，又躺了回去。

屋裏出來一個面色臘黃的瘦男人，他走上前來，看了看楊紅星筐裏的東西，點點頭：“跟我進來吧。”

楊紅星提起筐，跟在了後面，進屋的時候，她下意識的緊了緊手心裏的噴霧。

屋子裏擺著木架，放著各種籮筐，籮筐裏裝的什麽都有。

楊紅星一眼就看到了角落堆著的一袋袋米。

她被屋裏的東西吸引了目光，沒發現黑叔的視線落在了她手上。

那一瞬，他手中的大蒲扇再次一頓。

“這一筐東西都換？”那個叫阿成的男人翻看了一下楊紅星筐裏的東西，面無表情的給出答案，“十斤糙米，十斤番薯絲。”

“行。”

楊紅星今天的目的又不是真的為了換糧食，她就是來踩點的，而且，這些東西都是路上順手弄的，換多換少她並不在意。

很快，交易完成。

楊紅星背起竹簍，看著阿成微顯局促的問：“我能問一下開市的時間嗎？我家離得遠，怕錯過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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